The Old Blog Archive (Traditional Chinese), 2004-2009

香草注音輸入法 0.01

2004/07/29:在許多朋友的協助下,香草注音輸入法已經出到0.04版了,請參閱本blog的這篇文章,取得與0.04版有關的最新訊息。

從PC跳船到麥金塔的使用者,另一個常碰到的問題是沒有好的中文輸入法可用。好比說像我這種還在用倚天注音排列法的奇怪化石來說,Mac上一直只有漢音可用,非常痛苦(因為我不習慣使用要選字的注音輸入法)。很奇怪的是蘋果這麼多年來,難到沒有想過,因為他們的「傳統注音」只支援標準排列法,不知道要讓多少PC使用者卻步?(倚天注音是很多長年使用PC的人唯一使用的注音排列法,甚至一些外國人也只會這一套,而不是「似乎很直觀,但其實很奇怪」的標準排列法。)

自從參與了由Gugod, mjhsieh, zonble等人發起的xcinicx計劃(唸作KSI-nix)後,開始對於改善Mac中文環境,有了更強烈的動機。和zonble一起研究SpaceChewing的原始碼,更是學到了不少東西。我利用xcin計劃中的phone.cin注音排列表,用C++寫了一個處理注音輸入的模組,並將xcin的資料轉成UTF-16,然後,再利用Apple所提供的範例程式BasicInputMethod,對其做最低限度的修改,一套合用的注音輸入法竟然也就完成了。我現在非常高興地能在Mac上恢復過往敲打中文字的感覺(而配上較軟的鍵盤,手感比過去的ThinkPad要更好,也更健康)。

目前這套名為「香草注音」(VanillaInput,開發代號暱稱為”gum”)為第一個公開release的測試版0.01,有許多來自Apple BasicInputMethod的程式碼還沒能清理乾淨,但核心部份已經可以順利運作了。「香草注音」的模組檔、安裝及使用說明,以及原始程式碼(還整理得不是很有至秩序),可以從Open Foundry取得計劃的摘要在這個網址而Wiki則可以在這裡找到

「第二次三十年戰爭」

偶爾翻閱《明鏡週刊》(Der Spiegel),單字查得相當吃力──讓人想起大一的時候翻字典看英文雜誌的日子──不過發現了有意思的題材。《明鏡》從二月中
(16 Feb 2004) 開始刊登一系列名為「第二次三十年戰爭:1914-1945」(“Der zweite Dreißigjährige
Krieg, 1914-1945″) 的文章。我們當然談論了很多第二次世界大戰的事,然而《明鏡》希望藉由引介晚近發表的一些研究,提出一個觀點:我們很少談論一戰,以及一戰對二戰所造成的影響。

例如,研究納粹(國社黨)的興起,以及德國在二戰期間,對於猶太人等非德族裔的暴行,已經是正統的二戰論述了。然而這樣的二戰論述,有一個最大的問題是:我們把二戰視為歷史上的單一、孤立事件,所有的問題、暴行與不幸,都被統括在此單一孤立事件的體系內。《明鏡》希望提出的,就是把視野拉長,應該把一戰和二戰視為一個整體。而,兩次大戰對於歐洲的歷史影響,絕對足以和過去的三十年戰爭(1618-1648,《明鏡》的說法是「其創傷持續了數世紀」)相比。這就是為什麼要將系列取名為「第二次三十年戰爭」的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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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 world!” and Urashima Taro (English)

In the Japanese folktale Urashima Taro, the young fisherman Taro was invited to the Ryugaku, or the Palace of the Sea Goddess, for his kindness that rescued a little turt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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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llo, world!” 與浦島太郎

在日本民間故事《浦島太郎》(Urashima Taro) 裡,因好心救了落難的海龜,而被邀請入龍宮一遊的浦島太郎,渾然不知在龍宮的一晝夜間,陸上的世界已經悠悠過了三百年。在上岸前,龍宮公主給了太郎一個盒子,做為給太郎的紀念。太郎上岸後,打開了盒子,突然間,太郎從一位身強體壯的捕魚少年,變成了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

我最近就碰上了一件可以稱得上是浦島太郎般的事。

前一陣子我下載了新版的MinGW。這是一套奠基在 gcc (GNU C Compiler)、供Windows環境使用的C/C++編譯器。我好些年前就用過這套東西,用以取代先前流行的 djgpp

拿到新的編譯程式,想當然而,一定要拿個什麼程式來測試。拿什麼好呢?我的習慣還停留在寫一個 "hello, world!"。

然而,C++版的 "hello, world",竟然無法在新版的MinGW上編譯了。滿篇我完全看不懂的編譯時期錯誤,從我的 stdout(就是命令列模式的螢幕啦)上傾洩而出。

我發現,世界變了。

好心的朋友跟我說,不不,程式已經不是這樣寫的了。"hello, world" 的現代版應該是長成這個樣子的:

01: #include <iostream>
02: using namespace std;
03: int main()
04: {
05:     cout << "hello, world!" << endl;
06:     return 0;
07: }

為了解釋方便,每行程式前面我加上了行號。首先,iostream.h 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需要 .h 的形式。02行的namespace 是新東西。雖然我好些年前就已經聽聞,沒想到已經是正式的標準了。而且,最重要的是──沒有這第02行的「使用命名空間」指令,第05行的 cout 物件,編譯器是不認的!

「你難道不知道嗎?自從STL (Standard Template Library) 成為標準後,由於太多人使用相同的名字,命名空間被用光了,所以才會把 iostream 的東西放 std 命名空間裡呀!」好心的朋友是這樣跟我解釋的。

我覺得不可思議。

以前覺得有些事情是不會變的。沒有想到連教科書上做為C++語言的第一個範例,那個被認為應該是恆久不變的入門教材,新版的編譯器竟然不認了。兒童相見不相識,怒問客人的code是從哪個時代弄來的,滿紙荒唐。

這個時候我才突然想到,我不再碰觸任何跟程式有關的東西,讓我算算…… 從1994年到現在,正好整整十年的時間。

十年了。我最後一個還需要用到 makefile 的「計劃」,是整整十年前的事情了。在這之間,雖然偶爾還會從堆滿灰塵的 .zip檔中,挖出舊的程式和編譯器,玩弄一些小東西,但大體上來說我是遠離了寫程式的世界。完完全全地遠離了。

如今,連最簡單的程式,面貌都變了。而我,像是浦島太郎那般,打開了MinGW的盒子,發現自己從當時一個高中快畢業的小毛頭,來到了現在這個奇異的階段。

十年可以改變的事情很多。Linux成熟了,而「正義的味方」不再只有gcc,還多出了Perl、PHP、Python等所謂的 "3P"。中土世界因為Java而多了許多不必要的困擾。至於「黑暗料理界」則多出了ASP、C# (唸做 "C Sharp")、.net,以及在它們之前,每一兩年就新推出、被人大似吹捧的新資料庫存取模型(族繁不及備載)。十年前大家都還在用榆樹 (elm)、松樹 (pine) 在閱讀電子郵件,如今只剩下極少數的人沒被「外觀快遞」給收服。這樣的事還有太多太多。更不用提那些十年來起起落落的火燄舌戰,以及依然有效的摩爾定律。可以確定的是:雖然正義的味方越來越茁壯,但人們卻還沒有看到黑暗料理界倒台的可能 [1]

我把我的故事說給了 ilya 聽。他說:「能夠自廢武功到你這種程度,也真算是不容易了。」

是啊。

ilya問我當初為什麼做了那樣的選擇,我說那是個難回答的問題。難回答,不是說答不出來,而是那是個需要花時間說明白的過程。而那過程實在是太私人了。叨叨絮絮的成份多,虛妄、愚昧、無力、嘔吐(存在主義式的)的經歷也有。總之我目前都還不認為那是個我有能力處理(而你可能有興趣想聽)的故事。至少在我明白那整個過程的意義之前是如此。

但,不管怎麼說,在看似感傷的敘事線後,最近我倒是有了新的啟示:就在我慢慢恢復、或者說重新點燃了對電腦和技術世界的胃口後,我突然發現像我這樣一個全無武功(或者誠實地講是武功全無,後面這個用法預設了「先前有武功、後來卻丟失」的前提)的人,竟然對著各種新奇的東西充滿了好奇和興趣。我簡直,如新手般,墜入了科技眩目的世界中:

Miranda [2]: O Wonder!
How many goodly creatures are there here!
How beauteous mankind is! O brave new world!
That has such people in’t! (Shakespeare, The Tempest, 5.I)
米蘭達:「人類多麼地美!啊!美麗的新世界,有這樣的人在裡頭!」
(莎士比亞,《暴風雨》,第5幕第1景)[3]

附註

  1. 誰知道呢?當年某個為錢眼開的傢伙,他如果當時把做為DOS前身的程式碼丟進毀滅之山,那麼一切可能早就結束了。
  2. 做為某種令人不安 (uncanny; unheimlich) 的巧合,我的第一台notebook就叫Miranda。
  3. 中譯是從http://www.bwmc.org.tw/Tfr/tfr_02/tfr-02-01.htm找來的。

大江健三郎與村上春樹

在一篇名為「日本的雙重認同:一位作家的窘境」的講稿 (1988) 中,大江健三郎對村上春樹有以下的短評: [1]

在此種 [純文學與其他類型的出版品相較起來江河日下] 的趨勢,村上春樹這位戰後的作家,據稱吸引了許多新的讀者進入純文學中。但是很明顯的,村上的標的群落在純文學圈外,而村上也的確是試圖在圈外建立起他的地位。一般認為,村上與1946-1970這段期間的戰後文學間,沒有任何直接的關聯。(很快地附帶一句,我認為,要能在未來救活純文學,就得要看看我們有沒有辦法,把村上以及1970年前的戰後文學這兩者間的巨大鴻溝,給填補起來)。

Amidst such a trend [that the number of junbungaku publications is
inversely proportional to the increase in the amount of the other publications],
Murakami Haruki, a writer born after the war, is said to be attracting new
readers to junbungaku. It is clear, however, that Murakami’s target
lies outside the sphere of junbungaku, and that is exactly where he
is trying to establish his place. It is generally believed that there is nothing
that directly links Murakami with postwar literature of the 1946-1970 period.
(As a hasty aside here, I believe that any future resuscitation of junbungaku
will be possible only if ways are found to fill in the wide gap that exists
between Murakami and pre-1970 postwar literature.)

大江做出此評論的時候,村上已經在日本文壇紅了將近十年。《聽風的歌》寫於1979,而1987年出版的《挪威的森林》,咸信在日本就銷出了超過四百萬冊以上。這段期間裡,村上被認為是以風格取勝的作家,主題比較多是呼應美國小說,像是Raymond
Carver,或是更早之前的Scott Fitzergerald。村上自己也承認他幾乎不看日本人寫的東西。[2]

然而,1997年的《發條鳥年代記》[3],卻多處向大江的巨作《萬延元年的足球隊》致意。在《萬延元年》中,主角蜜三郎重覆地提到自家後院新蓋的淨化槽(化糞池?),而《發條鳥》則圍繞在某間兇宅後方的井。蜜三郎和鷹四回到了兄弟在四國的故鄉,尋找1860年他們的祖父和叔祖,在當年農民暴動中所採取的不同角色,以及其意義。村上在《發條鳥》中試圖挖掘1939年滿洲國的諾門罕戰役,以及那時從該戰役存活下來的人,後來在各自的國家(日本、蘇聯)是如何地目賭或甚至得到了權力。在《萬延元年》中,敘事者承受了妻子在生下了腦障兒後的掉落;而《發條鳥》的敘事者則得面對妻子離奇的失蹤。

當然,兩本書有基調上的根本不同。然而《發條鳥》在幾個主題 (motive) 上的表現,與《萬延元年》簡直神似極了(詳細的列舉有待時間來補全)。而村上在這一本書中的大轉向
— 將觸角伸進日本的戰時,並系譜地考察當前的權力,是如何得以追溯回當時的巨大不明 — 難道真的只是他在 Buruma 的 New Yorker 訪談稿所稱的,是一種「天啟」?

將觸角伸進歷史中:用一句T. S. Eliot的詩,"In my beginning is my end." 做為一個普通人,難以忍受的是,在那一刻,她發現自己只不過是歷史力量的產物。歷史性的,或者系譜性的考察,則更往往映照出,當前這一刻的光華繁茂,其土壤往往是血和黑暗所培養的。

 

附記

  1. 講稿出自Oe, Kenzaburo: "Japan’s Dual Identity: A Writer’s
    Dilemma." 收在Miyoshi, Masao and H. D. Harootunian, eds., Postmodernism
    and Japan
    (Durham, NC: Duke UP, 1989) 這本書裡。摘錄文字出自該書第200頁,中譯為我自己翻的。
  2. 請參閱Buruma, Ian. "Becoming Japanese." New
    Yorker
    23 Dec. 1996: 60-71.
  3. 因為我無法閱讀日文,《萬延元年》我讀的是李永熾所翻譯的版本(台北:東販,1996)。《發條鳥》則是Jay
    Rubin的英譯本 (The Wind-Up Bird Chronicle, New York: Vintage,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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